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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强国上海学习平台 · 名家坊】著名山水画家汪家芳:笔墨当随时代上海学习平台 2020-07-06订阅 作者: 张志萍 “作为一个山水画家,面对太多的山。古人是山,生活是山,黄山、泰山、喜马拉雅是山,张大千、黄宾虹、傅抱石、陆俨少等都是横亘在我面前的‘一座座大山’。我辈惟有发扬愚公移山之精神,每天挖山不止,与时代同步。” 汪家芳近影 1959年9月19日早上,位于上海市长寿路上的普陀区妇幼保健院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47岁高龄汪母的第7个孩子家芳呱呱坠地。 原本已有2个女儿、4个儿子的汪母发现再次怀孕时,本不打算生。可在那个特殊年代,父母留下了他。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人世间将多一位画者。一大家子挤在石库门前厢房里,其乐融融。 虽身处蜗居,但在民国时期读过7年私塾的汪父对孩子们的教育可一点也不放松,要求子女必须写得一手好字:每天抄录两遍黄庭坚的《松风阁诗帖》、褚遂良的《大字阴符经》,是日常必修课;除了抄录碑帖,还要练钢笔字,《说文解字》、线装本《古文观止》都是他们抄录的范本。每晚汪父忙碌过后,检查他们是否完成当日的功课是常规动作。活泼好动的孩子虽然一百个不高兴,但又拗不过严厉的父亲。“一本黄庭坚的《松风阁诗帖》,几乎和父亲形影不离,一直伴随到他晚年。当年父亲花了几毛钱购得《大字阴符经》,我至今仍珍藏着。”汪家芳如数家珍。 懵懵懂懂,心生临摹之意 9岁那年,汪家芳邂逅了在弄堂里扫地的邻居薛先生。家住3层阁的薛先生年长汪家芳20余岁,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那天,薛先生扫完街后刷墙,在雪白的墙壁上刷上几个大字。那一手漂亮的美术字,让少年汪家芳看了心生羡慕。一年后,汪家芳向薛先生表露出想跟他学画画的想法。薛先生建议汪家芳先从临摹连环画入手。 于是,只要有空闲,汪家芳就花上2分钱,在澳门路的小人书摊呆上一天。一次,汪家芳借了《铁道游击队》。“从临摹人物着手。”薛先生叮嘱。较厚的开花纸,临摹人物效果不好。薛先生建议汪家芳去买块“九宫格”板,把板放在书上,再在纸上用淡的铅笔打好格子。这样断断续续画了一年。汪父看汪家芳着实入迷,就从每月68元有限的工资中拿出1元给他买画画用的材料。为了鼓励汪家芳,甚至让汪家芳的哥哥给他在画好的连环画上抄录原文。经典连环画《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鲁迅的《伤逝》《阿Q正传》,都是汪家芳临摹的范本。汪家芳越画越开心,临摹的连环画还非常抢手,被左邻右舍讨掉不少。 学习国画,创作渐入佳境 汪家芳初一时,汪父介绍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在市纺织品公司工作的谢姓朋友给汪家芳。“谢老师教导我,画国画,要从画素描入手,还要画速写。”汪家芳说。 在宜昌中学就读时,汪家芳又遇到了慧眼识才的美术教师吴老师。吴老师看汪家芳在绘画上有创作天赋,对汪家芳说,我教你国画,你负责学校的黑板报。还拿来徐悲鸿的画作(原作)给汪家芳临摹。原本,汪家芳只是在开花纸上随便画画,现在按照吴老师的正规要求,墨韵在开花纸上却怎么也化不开。这时,吴老师指点迷津:要用宣纸画!为了买一张2毛7分的四尺整张宣纸,父亲陪汪家芳到南京路上的百年老店朵云轩。走进透明玻璃挑空的朵云轩,四周挂着的国画巨匠张大千、齐白石、吴昌硕、吴湖帆等先生的巨幅画作,让汪家芳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界大开。打这以后,每周六放学,汪家芳就从静安区江宁路,走到黄浦区南京东路的朵云轩,为的是能看一眼名家名作。 初三时,汪父看汪家芳创作渐入佳境,又介绍一位对汪家芳创作之路产生深远影响的伯乐——他的外甥顾翼,并成为顾翼的入室弟子。顾翼又名福佑,山水画大家张大千的学生。曾任上海市财政局总会计师、立信会计学校副校长、上海大风堂艺术研究会主席。在顾翼那里,汪家芳听到了他口中“八老师张大千”(张在家排行老八)的很多故事。每次去,顾翼就借给汪家芳一幅张大千作品,让他带回家临摹。顾翼收藏有恩师张大千先生的三十多幅山水、荷花真迹,汪家芳有幸全部临摹了数遍。“你只有画得像了,才知道哪里还存在不足。” 进入宝钢,有幸专业深造 1977年9月,汪家芳中学毕业,进入纺织局印染技校,学习服装、被单布设计;两年后毕业,分配到宝钢工作。那时,筹建中的宝钢亟需翻译人才,汪家芳又被派到复旦大学进行日语培训。后来因故作罢,被分配到宝钢党委宣传部,从事宣传工作,负责《宝钢文艺》《宝钢报》的编撰工作。 幸运仿佛是一直伴随着汪家芳的。在大型国企宝钢工作两年后,他考入梦寐以求的华东师范大学艺术教育系学习。宝钢对汪家芳也是网开一面、全力支持——7年大专、专升本、研究生全日制脱产学习,允许他每周一至六在华东师范大学艺术教育系学习,周日来单位工作。 在选择专业的时候,汪家芳选了心仪的国画山水。在那里,他遇到了人生中可遇不可求的伯乐苏春生老师。苏春生要汪家芳临摹古画。1988年,刚创办不久的艺术教育系申请经费,花费5000元重金,从深圳购回5幅宋元画作为教学之用。汪家芳说,原来只临摹张大千等大家的作品,现在凭着敬畏、敬仰之心临摹古画,对他创作的影响相当大。 云南写生,主攻山水创作 《海天松涛图》(2010年上海世博会中国馆收藏) 1986年底,汪家芳随院系师生从上海坐火车到昆明写生。火车坐了三天三夜,写生用了45天。见到过那么多美丽山川,写生回来的汪家芳深切体会到,在自然界看到的景致和平时临摹的现成作品完全是两个概念。要创作出独具风格的作品,一定要面向自然。汪家芳对山水画创作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开始潜心主攻山水画创作,并对从五代南北朝至今的山水画家作了一番梳理。 喜欢画山水,抑或是汪家芳性格使然。画山水,要在自然挥洒中讲求法度,在法度中讲求传承,在传承中对自然有一种关照,可以淋漓尽致地生发出自然主观意识,形成可以自由发挥的独特表现语境。这些,正符合汪家芳的心意。 初定目标,只为父亲念叨 “黄山归来不看岳,五岳归来不看山。”这是明代旅行家、地理学家徐霞客两游黄山时的赞叹。这也是在汪家芳读中学时,他父亲的念叨。“我当时并不以为然,还以为是唐诗呢。”虽然家里没有《徐霞客游记》,但父亲的话,像烙印,深深镌刻在汪家芳的脑海。 云南写生归来,汪家芳到学校图书馆查徐霞客有关资料,得知徐霞客一生中5次入云南,而在300多年前的明朝,交通工具极不发达,徐霞客从镇江到云南,要花半年多时间,其中经历的风险可想而知,但他没有退却,直至51岁第5次赴云南因病归来,之后再也没有踏上云南的土地。“我要走徐霞客走过的路,到徐霞客经过的地方去写生!”汪家芳暗暗为自己定下了创作目标。 命中注定,和徐霞客有缘 徐霞客旧居“胜水桥”,徐霞客从这里启程出游。 “傅抱石上世纪五十年代到江苏画院任院长一职后,提出重走长征路,并付诸实践,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走过两万五千里的新金陵画派画家。他创作的作品,有着强烈的时代气息;张大千走遍中国的万水千山,在他山水画作品中淋漓尽致地得到呈现;石鲁、李可染等艺术家也是如此。”采访中,汪家芳向记者细数中国艺术大家行走自然山川的例子,这些,让汪家芳想到中国行走第一人,那就是徐霞客。 许是命中注定。三年前,徐霞客故乡江苏省江阴市邀汪家芳前去。到了徐霞客旧居庭院,见到纪念馆内毛泽东主席的“我很想学徐霞客!”题词,汪家芳肃然起敬,神圣的使命感油然而生:“我已经走过徐霞客走过的很多地方,我要画《徐霞客游记》!” 2019年3月1日,《汪家芳画徐霞客游记》在江苏省江阴市徐霞客旧居正式开笔。这天,天空下着蒙蒙细雨,汪家芳和中国徐霞客研究会副会长、江阴市政协主席徐冬青和徐霞客后裔专程到徐霞客墓地祭拜。面对徐霞客铜像,汪家芳喃喃自语:“前辈您好!相距四百年之后,我来了!我要把您的游记,通过我的画笔呈现给世人,希望您能给我无穷的力量!”1613年3月1日,徐霞客从他的旧居胜水桥出游;2019年3月1日,循着徐霞客走过的足迹,汪家芳第一幅开笔画在这里开始。2019年5月19日,中国第8个旅游日,也是当年《徐霞客游记》的开篇日,汪家芳来到山西五台山悬空寺。光山西,汪家芳就去了3次。在陕西华山,陡峭、没有扶手的99级台阶,爬到一半的汪家芳双腿发软,面对脚下万丈深渊,他闭上眼睛,跟徐霞客进行心灵对话:“我不是来游玩的,我是来画画的,我要把您走过的地方全部再走一遍。” 顺利完稿,半个世纪总结 一年来,汪家芳夜以继日,每天笔耕不辍、沉浸其中。2020年3月1日,饱蘸他全部心血的100幅作品《汪家芳画徐霞客游记》终于得以完稿。汪家芳感慨:“徐霞客一生走过那么多地方,写下了65万字的游记。通过创作《汪家芳画徐霞客游记》,既是跟我崇拜的古人作一番心灵对话,还想要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作为一个时代的山水画家,应该把古人的、传统的精神,通过我的画笔传递出去。这也是我对50年创作山水画的一个总结。” 2020年5月19日,中国第9个旅游日。这天,汪家芳带着100幅《汪家芳画徐霞客游记》来江阴市徐霞客旧居开展。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面对这部鸿篇巨制,汪家芳表示,这100幅作品,仅仅是体现了徐霞客走过的路。徐霞客去云南5次,有很多故事,他只画了15幅。要研究一个人,要把他的概论弄清楚,去挖掘、去开发。“从现在开始,我准备做专题性创作,《徐霞客在云南》《徐霞客在山西》……每组创作100幅作品,一组一组地画下去。” 汪家芳认为,一个时代的画家,笔墨当随时代。用手中的画笔,把自己所耳濡目染的经历和感悟,在画中得到体现。 2018年第一届进博会,汪家芳以上海石库门为背景进行创作。汪家芳认为,上海的文化内涵是红色文化、海派文化、江南文化,其中最重要的是红色文化。上海的石库门创作不仅仅是画几栋房子。建筑是有温度的,她可以跟人进行对话,如此,创作出来的作品才是有生命的。大格局的作品,既要和风细雨,又要中西结合,充分展现上海这个国际大都市的精气神。“历史题材的画,要有张力,但又要是可读的。说教性太强,就成了宣传画了。”汪家芳说。 从收集材料到梳理,汪家芳花了整整两个月时间。画家要有生活体验,创作出来的作品才会有时代气息。石库门是汪家芳从小生活、成长的地方。在着手开始创作前,汪家芳又回到普陀路旧居体验生活一个月。“没有石库门的起点,哪来高楼大厦?带着这种心态去创作,地域性会很强,民族性也会很强,可读性就更强。” 《巍巍中国情》,为抗击新冠疫情所作。 不负韶华,诉说爱国情怀 连续创作《海天松涛图》《上海》《南大蝶变》《巍巍中国情》,汪家芳不停地“挖山”,挖掘的是他长期以来滋养的底蕴。 一个画家的成熟成长,想要达到一定的高度,家庭环境的潜移默化尤其重要,“第一口奶”必不可少。当年,汪家芳父亲每月工资只有68元,母亲放弃了工作,照顾子女,一家人收入微薄,有时只能变卖家藏,维持着生活。但只要孩子们特别是汪家芳喜爱,一直是无条件地给予支持,家庭开支能节省的尽量节省,父亲甚至戒掉吸了几十年的“飞马牌”香烟,只为能省下给汪家芳买宣纸的钱。年少的汪家芳并没把画画当成一回事,所以当汪家芳刚表露出不想继续画的念头,就被父亲狠狠地揍了一顿。汪家芳说,如今他才读懂父亲当初对孩子们的严格要求,现在想起来确实非常受用。唯有不负韶华,用画笔诉说爱国情怀,才能不辜负父亲的殷切期望:“儿时的涂鸦已成职业,画画原本是件愉悦的事,而我却因使命感的召唤变得很难画了。时代赋予我辈创新的使命,半途而废者有之,执迷不悟者不少。作为一个山水画家,面对太多的山。古人是山,生活是山,黄山、泰山、喜马拉雅也是山。张大千、黄宾虹、傅抱石、陆俨少等都是横亘在我面前的‘一座座大山’。我辈惟有发扬愚公移山之精神,每天挖山不止,才能与时代同步。” 来源:上海支部生活 责任编辑:马平川 张蔓蔓 |